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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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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玳沒跟著一起進宮,胤祐總是覺得少了什麽, 一路上一個人孤零零的不說, 到了前邊有兩次把許晉忠叫來,想讓他去後頭瞧瞧玉玳那兒是不是都好, 話到嘴邊才想起來人沒進宮呢。

“慢點兒,沒人跟你搶。”平常兩人一起進宮, 要累一起累,要餓誰都沒比誰好, 折騰一天回來吃東西的樣子誰都不嫌棄誰。今兒玉玳沒遭這份罪, 坐在一旁看著狼吞虎咽只差沒把舌頭都給燙著的人, 真是又嫌棄又有些心疼。

“你說你也是,宮裏的菜不好吃, 好歹吃兩塊點心墊墊,非餓著自己不值當。”過年的時候宮裏的菜不是提前蒸好炸好的, 就是上的鍋子。

鍋子上來沒多久火就燒完了, 聖上跟前那麽多人呢, 總不能個個都叫奴才來添火換炭吧, 所以鍋子有就跟沒有差不多。蒸的炸的也不知道一天裏熱過幾回才端上來的,用胤祐的話說就是瞧著都犯惡心, 就更別說吃了。

只有早就做好的點心餑餑倒是還成,雖說不好吃,但好歹能入口,

每年玉玳就靠這些東西撐到出宮。不過胤祐嘴刁,說不吃就不吃, 哪怕坐在老爺子眼皮子底下也不動筷子,這麽些年連康熙都隨他去了。

“不是,我今兒在前邊連口水都沒敢喝,更別說吃東西了。”胤祐把嘴裏的涮羊肉咽了,又把手邊的酒喝了,才有空擡頭搭理玉玳。而且許是吃得急了,羊肉噎在嗓子眼,還是玉玳拍著背給人順下去才喘勻了氣兒。

“索額圖,今兒倒了。”喘勻了氣的人一張嘴,就把玉玳給嚇住了。“皇阿瑪今兒,年三十,宴席剛過一半兒,挑了個由頭就把索額圖拽出來,劈頭蓋臉一頓罵。”

胤祐以為是太子幹嘛了,讓老爺子把氣撒在索相身上,還一個勁的往太子那邊打量。可瞧著太子一臉惶恐又帶著三分擔憂的模樣,又覺著這事恐怕沒那麽簡單。

果然好不容易等皇阿瑪罵完,眾人都以為這事就算過去了,沒想到康熙緊跟著叫了侍衛過來,一殿的宗室群臣都沒來得及反應,索額圖就已經被壓下去了。

“不是,為什麽啊。”玉玳知道康熙肯定不滿帶壞了他兒子的索額圖,在康熙眼裏他兒子怎麽都好,有什麽不好那也都是身邊奴才給教壞的。但索額圖好歹是朝廷重臣,哪怕訓斥得再難聽,那也總該有個實打實的罪名吧。

胤祐搖搖頭,“索額圖最大的錯和最大的依傍都是太子,他能靠著太子得多大的好,現如今就得受多大的罪,這個罪名還不夠嗎。再說了人都抓了,罪名這東西早早晚晚能給他羅列出來,急什麽。”

索尼幾個兒子,只有索額圖仗著自己有功有聖恩,長年拱著太子行事。當初皇阿瑪用得上他的時候自然什麽都好說,如今太子已然跟老爺子離心了,再能幹的奴才,恐怕也留不得。

“那,那這事怎麽辦啊。”玉玳不清楚廢太子是什麽時候,也不知道歷史到底會不會還跟以前一樣。畢竟不管是不是自己和胤祐的鍋,老九和老十如今儼然都有了自己的日子和奔頭,八爺黨沒能成氣候,沒了出色的八爺摻和,直郡王和太子的爭鬥就更厲害了。

“怎麽辦?涼拌。”宴席上索額圖被帶下去之後,一直到散席太子都一句話沒說,臉色鐵青連老大都沒敢招惹他。據說消息傳到後邊太子妃當下就嚇軟了身子,被奴才扶著回毓慶宮去了。

“行了,這事也就是告訴你一聲,跟咱關系不大。”胤祐吃得差不多又添了八個餃子,才算放下筷子不吃了。他回來得晚,弘曙已經睡了,倒是住在弘曙隔壁的老二還鬧著。

胤祐讓奶嬤嬤把人抱過來,自己抱著在屋裏轉悠,“咱這院子還是小,現在添了他爺總覺得有些騰挪不開。”胤祐被最後那碗酸湯餃子給撐到了,這會兒抱著孩子轉悠也算是消食兒。

“府裏就這麽大地方,咱們還是往大了建的,再大也沒法子了啊。”貝勒府就是這麽個規格,當初建府的時候東院就已經算是往最大的建的,後邊還帶了個小後院,但架不住他不讓兒子單獨住到北院那邊去啊。

一個孩子倒是不差地方,可貝勒府的大阿哥,跟前光伺候的嬤嬤婆子丫鬟太監,隨便一數就是好幾十人,哪怕大半奴才都住在下人房外院那邊,那在東廂房這邊貼身伺候的也不少。現在老二又添了不少人,可不感覺有些擠嗎。

“兒子都小,人大格格不也在夢蘭院住得好好的,兩個兒子你舍得放到北院那邊去啊。”北院西院都挨在東院後邊,當初就是準備日後有了孩子,給孩子住。這下可好,院子一空空了幾年,兒子生了院子還是沒用上。

“那你說怎麽辦。”玉玳正招呼桃子她們打水進來給他洗漱,今兒得早點睡,明天清早他還得進宮去。“我都聽你的。”孩子的事兒上邊胤祐出奇的慣孩子,玉玳都比他強。現在府裏弘曙和令儀自己一皺眉頭都還有些怕,倒是他這個貝勒爺,別說弘曙就連令儀都知道,闖禍了找阿瑪去。

“我也就是這麽一說,孩子還小,再在咱們跟前待幾年,到時候真大了你想留都留不住。”胤祐這話說得沒錯,他自己不就這樣嗎。哪怕小時候因著身子關系,一直養在成妃跟前,跟額娘親近得很,可如今照樣天天在外邊野著,進宮請安的時候還不如玉玳多。

“再說了,爺還能讓你住一輩子的貝勒府啊。”胤祐忍了半晚上,還是沒忍住。今兒進宮的時候胤祐遇見自家老丈人了,法喀那邊得著信說,過完年許是旗務就該分下來。領著差事的皇子跟領著旗務的皇子不是一回事,到時候說不得還要再擡一擡爵位。

“真的啊,你這人也是,一晚上說了這麽多,還挺沈得住氣。”人這一輩子嘛,說到底就是個俗氣。俗氣的想過得更好,俗氣的想求更多,真要是清心寡欲的人,不如趁早出家去的好。

胤祐聽著她埋怨也還是笑著,把孩子抱給奶嬤嬤帶下去之後,更是摟著人就想往床上去。“舒舒,差不多了吧,我瞧著你這月子也坐完了不是。”胤祐一邊說著,手就跟著不老實起來,氣得玉玳反手狠狠在他手背掐了兩把。

“明天還得進宮,你少想那些有的沒的。”玉玳是恢覆得挺好,但是這會兒也不想跟他進行愛的鼓掌,“睡不睡,不睡你出去啊。”

“睡睡睡,誰說不睡了。”要不說吃不著的就是最好的,胤祐剛剛摸兩把偷腥都覺著挺好,上了床把人摟到懷裏更是挺知足,沒一會兒就睡著了。

康熙年三十把索額圖處置了的事兒,不光胤祐沒想到,那就是任憑誰,哪怕直郡王也都沒想到。胤褆從小就跟胤礽不對付,長大了之後更是為了是嫡是長鬧得沒個安寧,有時候巴不得甭管到底是誰勝誰負,都趕緊有個了斷,別再這麽糾纏下去了。

此刻不光□□的人覺得是直郡王在背後挑唆,就連胤褆都納悶,自己還沒動手啊,怎麽皇阿瑪比自己還快呢。但這不是好事,連著幾天已經有不少人來打聽這事到底因為什麽,連自家門人都坐不住了,私底下有說這事辦得好,也有說此舉太草率了的。

“滾蛋!都留給爺滾蛋!”這才初六,就有跟府裏親近的好些人遞帖子上門來,說是拜年給直郡王磕頭,其實還是想打聽年三十晚上的事兒。胤褆被擾得煩了幹脆發了話,再有誰上門來,就鞭子伺候。大過年的本不想見血,但哪個不要命再觸直郡王黴頭,胤褆就真能拿他開刀。

“你也知道是過年啊,多大的事兒都消消火氣,別待會兒孩子們過來嚇著孩子。”進來的是大福晉,這些年也就大福晉敢這時候過來勸他。

要說大福晉也是夠可以的,這些年直郡王後院人不少,可給直郡王生孩子的卻只有大福晉一個。尤其直郡王也是個岳父命,一連得了四個格格,才把嫡子給盼來。都覺著有嫡子就行了吧,可如今大福晉又懷上了。

“你怎麽過來了,又是哪個奴才尋你來的。”直郡王見著大福晉剛剛囂張就霸道的氣焰就熄了大半,接過她遞到手邊的茶喝了兩口,長嘆聲氣,才把事兒像是倒苦水一般跟大福晉又說了一次。

“那天晚上我瞧得真真的,太子妃那邊是真慌了。你跟太子鬧,我就得跟太子妃別著勁鬥。我跟她針尖對麥芒一樣這麽多年,什麽時候見她在我跟前失態過啊。”那天晚上的太子妃大福晉瞧著都可憐,這些年嫁給太子福沒享到,孩子也沒有,可真事到臨頭了還是跑不了她的這一份。

大福晉嘆口氣,“你啊,聽我句勸,最近別出去,找個由頭躲一躲不丟人。”這事來得太蹊蹺,哪怕之前皇阿瑪叱責過索額圖,也不應該這麽快就把人辦了。

說白了,倒像是拿索額圖開刀,讓兒子們都不好過。索額圖倒了太子肯定要追究,現在連自家門人都覺得是直郡王的手筆,那何況太子呢。但這話不能說給胤褆聽,就算都心知肚明也不能說,要不皇阿瑪的做法,實在是太傷人,簡直就是沒把兒子當個人。

“行,爺聽你的。”直郡王拍了拍大福晉撫在自己肩頭的手,當天下午直郡王府便傳出信來,說是直郡王中午在府裏吃飯的時候多喝了幾杯,見了風,這會兒病得起不來床了。

“老大躲了?”消息傳到毓慶宮的時候太子正打算往養心殿去,聽到直郡王病了的消息,差點沒捂著肚子笑死。“老大那一根筋的怎麽學聰明了?難得,真難得。”

其實這事胤礽心裏知道不是胤褆的鍋,這事瞧著詭異,其實早就有苗頭。叔爺是個傲氣的人,雖說是庶出,但這些年赫舍裏家要說能幹,也就叔爺最能幹。

但能幹的人,有多大本事就有多招人眼,況且還有個自己夾在當中間,皇阿瑪自然要拿他開刀。前些天皇阿瑪沒事找事叱責索額圖的時候,太子心裏其實就有數了。只不過沒想到皇阿瑪最後會選了過年這天發難,看來是真的一條活路都不留啊。

但留不留是康熙的事兒,胤礽這邊卻不能不管。“主子,您別去了,這時候過去,是白白讓萬歲爺不高興啊。”胤礽要去養心殿求情,後邊跟著的奴才都追著求他回毓慶宮。

太子今兒收拾得利索又精神,連這幾年添的三分頹氣都沒了。他看著苦巴著臉的太監奴才,“做的什麽樣子呢,你小子就是模樣好看,孤才留你在身邊,現在這樣可不行。”

這會兒過去求情康熙會怎麽樣,胤礽又不是個傻子自然知道。但這不就是自己的好阿瑪給自己挖的坑嗎。今兒若是去了,自己就不光不是個孝順兒子,還是個昏聵無能,辨不清忠良奸臣的太子,到時候皇阿瑪想拿自己怎麽著都有話說。

可今兒要是不去,自己沒法跟下邊那麽多門客屬人和奴才交代。連索額圖自己都能說棄就棄了,那往後還有哪個奴才敢跟在太子後邊。到時候不用皇阿瑪出手,自己也只是個光桿的太子。

所以太子得去,既然都是死路一條,那就兒子拖著阿瑪一起赴這條不歸路好了。話說到這份上,幾個貼身太監也不再多勸,只老老實實跟著胤礽到了養心殿。

康熙看著目光灼灼的太子,總算放下手裏的書坐直了些,“你今兒過來,是要給索額圖求情?”

“兒子有話說。”太子端端正正磕了三個頭才站起來,“但兒子不給索額圖求情,兒子想跟皇阿瑪說說話。”

太子知道,不管今兒養心殿說了什麽,只要自己來過了,那就是給索額圖求情來的。只要傳出去的話是自己想要的,就行了。

“哦?”康熙覺出今兒胤礽有些不同,也覺得看著他這般心裏有些不踏實,但還是順著他的話問,“保成想說什麽啊。”

“兒子想問皇阿瑪,兒子還是您的兒子嗎。”太子這話一出,養心殿裏的太監宮女包括李德全,都撲通一聲趴地上去了,哐哐磕頭嚇得直哆嗦。

“你說什麽?”康熙原本靠在養心殿暖閣裏邊沒動,這下整個人都往前傾著,一眼不錯的盯著兒子,“你再說一遍。”

“皇阿瑪,若我真是您兒子,您怎狠得下心逼兒子到這般田地。”胤礽憋屈,時時刻刻都覺得喘不上來氣兒。康熙什麽都給他了,但同時全天下的枷鎖也都給他了。偌大的王朝需要明君也需要出色的儲君,胤礽就是被康熙親手按著模子打造出來最滿意的儲君。

可惜儲君也是人,不是個物件,康熙給他榮華也給他不為人知的艱苦,給他萬萬人之上,也給了他孤獨。有時候胤礽擡頭看看毓慶宮的天,都會想若是自己能像海東青那般飛了該多好。

“阿瑪,這場儲君和太子的游戲,兒子陪阿瑪蒙著眼睛玩了幾十年,太荒謬了。”胤礽說到此處實在忍不了喉頭的哽咽,再次跪下給康熙又磕了個頭,“兒子實在裝不下去了。”

“那你想如何。”康熙從暖榻上下來,趿拉著鞋走到胤礽跟前,“朕與你這麽多年父子情誼,你今天跟朕說這樣的話,就不怕朕殺了你。”

“不怕。”胤礽擡頭看著自家阿瑪,“阿瑪,兒子懂您,兒子知道您有多少不得已,可您不懂兒子。你不懂兒子這個太子做得有多惶恐,這條路兒子走得太久了,久到身邊沒一個人能陪一陪兒子,太苦了。”

這話聽得康熙幾乎都站不住,要不是李德全爬了幾步到康熙後邊撐著他,康熙就得一屁股坐地下去。“來人啊,把太子帶回毓慶宮禁足。”康熙想訓斥兒子卻開不了口,恨不得直接廢了這狼心狗肺的兒子又舍不得,最後還是只能把人關了起來。

太子給索額圖求情,反而被皇上禁足毓慶宮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。那天知道養心殿裏事兒的人,除了李德全活著,其餘全沒留下。但即便有太子求情也沒有,過完十五,都還沒到康熙五十萬壽的時候,處置索額圖的聖旨先下來了。

權傾一時的索相到了就得了個‘天下第一罪人’的名兒。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太子求情到底起了作用,皇上倒是還留了他一命,把人拘禁宗人府了。

今日份碎碎念:既然是小說,其實難免會有戲說和跟歷史不符合的地方,還是那句老話,若是有不對的地方,都是我的鍋233333333

今天寫太子的一小段幾乎是寫了刪,刪了寫,但是感覺也沒有表達出他那份無奈,就只能先這樣了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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